斯诺星之女

爝火暂时卡着，来这边填填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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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老奶奶说。

小男孩不甘示弱：“都怪你。”

“是你催我们过来的！”

“是你害我们暴露的，好吧？”

乌斯塔斯嘟囔道：“老人家就不能有点耳背吗？”

“你昨天可还没耳背呢！”蒙特纳戳穿她的借口，“你就是光顾着吃，根本没听我们说话。”

“怎么啦……肚子饿了不就该吃嘛！”

老奶奶试图混淆视听，效果不怎么样。

小火猴好奇地围观着他们斗嘴。他弯下身子，搭住索瓦的双肩，把后者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们一直这样？”

“嗯，呃……”害羞的小精灵把自己团得更紧了点，才小声说，“每天都这样。”

布布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她站在离断裂口稍远的阴影中，繁茂的枝叶从天空的裂隙横贯而过，接住飞洒进舱室的异质雨水。它们依然不是普通人能直接触碰的存在，尽管腐蚀性已经比毒潭温和许多。树藤也稀释了雷鸣的余波，在满世界爆炸的电光之下支起一小座宁静的庇护所，让那一老一小得以继续互相挑衅。

撇开他俩不论，冒险小队的其他人倒是相处和谐。最小的孩子从身上掏出一支短笛，自顾自吹了起来，而索瓦始终坐在小女孩身旁专注地听；他们都很从容，似乎早已习惯有人在附近嗡嗡吵闹。小吉的目光原本跟着发话者滴溜溜打转，察觉到背后的视线，便愉快地转过头来。

“想问些什么吗？”她道。

被看穿心思的木精灵有些惊讶。女孩从自得其乐的同伴身边站起来，走到了她和伊优中间；在三人把拖车里的所有人救出来之后，这队人对他们的戒心就基本消失了。

“我们是几天前凑到一起的。”小吉说着，指向还在唧唧呱呱的小男孩，“蒙特纳——就是他，在冒险者公会招募探索天空船的同伴，我就带着阿米加入了，后来老奶奶和索瓦也一起进了队伍。我们还在找合适的交通工具，今天正好看到你们的星舰坠毁，就想着借过来用用。”

这个“借”的方式可有点直接。布布问：“天空船是什么？”

“一个只在深夜出现在天空中的船形虚影。”

她望向突然插进话来的人。伊优仍弯着腰，埋头研究还能不能抢救眼前的控制线路。

“我读新闻的时候有看到这则怪谈，但在最近的露西欧奇闻里算不上起眼，就没和你们说。”海洋星人一边捣鼓一边解释，“派出去的几艘探索舰都找不到实体，然而在地面上的人始终能观测到它的存在。你们的目标是这个？”

“嗯。”女孩回答，“你们降落的时候撞到了东西，对吧？我恰好看到了。那就是天空船停泊的位置，先前从没有飞船能碰到它，那几艘探索舰都直接从空气里穿了过去。”

布布恍然大悟，怪不得这群人连一艘坠毁星舰的主意都要打。同伴低低地笑了一声。

“和我想的差不多。”伊优道，“说起来，你还没成年吧？说话做事倒是很有大人的样子嘛。”

他们原本预计从看着不太靠谱的蒙特纳和乌斯塔斯嘴里套话是个费力活，但女孩的主动坦白直接帮三人省去了这道工序。伊优夸得很真诚，可布布总觉得这人又在有意试探什么。

小吉倒没什么特殊反应，只回了一句“大家都这么说”。与此同时，裂口边上的争辩已经从事故责任人是谁冲向了背包里多出来的零食是谁塞的。

海洋星人试着把最后一根线接上备用电源，令人牙酸的嗞啦声响过片刻，控制台便颤抖着亮起了黯淡的光。

“成了——布布来盯着点，要是闪火花了就把电源拔掉。”水精灵长舒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起身调出几块面板，“……唔，还是坏了不少。洛卡忒也联系不上……”

女孩眨了眨眼睛：“谁？”

“洛卡忒？！”

正吵得昏天黑地的两人突然齐齐一震，转过头来。

布布还没搞清楚他们在惊讶什么，一瞬间，吵架的、闲聊的、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的人全都扑了过来；小精灵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迅捷，索瓦直接把措手不及的伊优撞倒在地，连最矜持的阿米也死死抱住了布布的腰。

“别，”害羞的小男孩慌里慌张地开了口，“千万别！我们知道错了！”

木精灵问：“什么？”

“别告发我们，”蒙特纳赶紧帮他补上，哪里还有刚才吵吵嚷嚷的气势，“我们错了真的，偷飞船是我们不对——”

阿米说了第一句话：“一定改正。”

“一定改正，呃、再也不偷了！”

“对对对，永远也不偷了，下辈子也不偷——”

伊优：“……”

“停，都别说话。”她冷漠无情地把众人的恳求打断，“先让我起来。”

索瓦被拎起来，塞到了老人怀里。伊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这群惊弓之鸟里扫视一圈，叫出了小吉来解释告发是怎么回事；只有她看起来还算沉着。

女孩立刻抓住了重点，问道：“所以不是打算告发我们？”

“告发你们什么？”小火猴奇怪地探过头来反问，“洛卡忒是我们的朋友，我们降落之前还在连线聊天。”

这话终于让所有人暂时安分下来。小吉点了点头，这才说：“因为我们是‘黑户’嘛。”

布布想起她听过这个概念。露西欧星允许所有流浪者移居，但履历必须在资料库里留档。拒不透露过往的人也可以在新城登记入住，只是对他们的管控就比正式居民严格多了；假如伊优把偷飞船的事情抖出去，这群小家伙恐怕都要被赶走。

“‘黑户’……啊，我想起来了。”海洋星人道，并没有同情的意思，“可是我看你们挺猖狂的啊？”

冒险小队的成员们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尴尬神色。

“呃，因为之前还有拖车……”蒙特纳偷偷打量着她的表情，小声答道，“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保证再也不干这种事情。”

小吉说：“我们还可以帮你们把飞船修好，乌斯塔斯会修星舰。要是送到城里去修就太贵了。”

伊优用一边手撑住了脸，看起来在很认真地考虑。然后她略显犹疑地唔了一声。

很好，他们又要毫无悬念地骗到免费劳力了。然而在布布心头，一种异样的感觉盖过了窃喜，令她的视线在发话者身上多逡巡了两圈。

她才这个年纪，就已经知道怎么和别人谈判周旋了吗？

其他小精灵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边热情地附和，一边扭头看向乌斯塔斯。奇怪的是，老人家谁也不看，反而始终警惕地打量着布布。克洛斯人被这眼神盯得不太自在，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却立刻把目光移走了。

电光仍然在暗绿色的水帘中闪烁。沐浴着众人期待的视线，老奶奶端正神色，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不行，我不修。”她说，“你们找别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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